2015年的春节注定是一个分界线，人们刚刚在摇一摇的疯狂中结束了一场全民娱乐的游戏，紧接着旅游界又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厕所革命。与摇一摇所不同的是，一个是宏大叙事语境下商业、民俗和科技的交响，另一个却是微小空间里紧锣密鼓的行业革命。这场革命的名字叫“旅游厕所革命”。

在中国的五千年历史上，不乏各种各样的革命。旅游厕所革命的独特性在于它是第一个由国家意志发动的行业内部的革命，也是第一个基于碎片化空间的革命。

这样的革命与传统意义上中国人所习惯理解的宏大革命有着巨大的差异，这场碎片化空间内部的革命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一场精神洗礼，也是一场基于民族性格基因的深刻反思。

由厕所引发的文化传承反思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的变迁是巨大的，各种物质要素的诞生、成长、狂飙和变更让中国人经历了一次次视觉体验的震撼与洗礼。可悲的是这种视觉体验的震撼与洗礼并不是以均衡的方式发生的，而是按照一种权力与商业交织的“物化”逻辑演绎出了一个非均衡的城市化版图。

在这个过程中，空间按照“物化”的逻辑在演变，人按照“物化”逻辑在聚散，于是整个社会在“物化”逻辑中狂飙突进。“物化”逻辑最大的伤害在于其强大的惯性力量会弱化掉对社会底层问题的关注。

所幸的是，对传统城市化进程的反思一直没有停止，“物化”逻辑之外还有另一种民生逻辑在悄悄并行。厕所革命就是这种民生逻辑的一次总爆发。厕所关系到最底层的民生问题。就这个问题发起一次革命，意味着民生逻辑必将帮助一个在城市化中狂飙的国家积累起反思和转型的新能量。

当然，厕所的问题也是一个历史问题，在中国人的文明体系里，厕所似乎从来没有张扬过。五千年漫漫文明史中，厕所的话语权一直是微弱的。我们的古人或许是因为太过风雅，对厕所这样太过实用、太过日常、太过不雅的事物有所忌讳。翻开史册，关于厕所的记载零零碎碎，不仅没有形成较为完整的体系，甚至可以成为是一笔糊涂账。

然而，随着城市化引发的人口大迁徙，更多的中国人住进了楼房，整天与厕所在一起，于是，厕所就成为了无法躲避的事情，也成为了紧凑生活空间中的一部分。这时候，中国人需要考虑建立自己的厕所文化谱系了。这考验着想象力，也考验着意志力。

旅游厕所革命在春节民俗刚刚过后就拉开帷幕，其对于中国厕所文化重建的意义是巨大的，这种重建不仅仅是基于国家意志的行政过程，也是基于民族文明历史的反思过程。

因为一个缺乏厕所文明谱系的国家是难以与世界进行亲密接触的，厕所虽小、虽边缘，却是一种全世界通用的嗅觉语言、触觉语言和视觉语言，是文明沟通中最短的直线。

小空间革命与大时代精神的呼应

旅游厕所革命发生在中国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其价值在于对转型中的各种需求进行积极的呼应。随着时间的沉淀，这种呼应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将呈现出来，深刻地影响到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厕所是一个小空间，但小空间里有大战略，小空间里闹革命是新时代的蝴蝶效应。

第一，旅游厕所革命呼应了体验经济的需求。在体验经济时代，旅游厕所需要更加有情趣、有情调，需要更加人性化，厕所革命中明确提出，要举办旅游厕所设计大赛，明确提出革命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建设管理以游客需求为导向，体现人性化”。同时将总目标设定为：“数量充足、干净无味、实用免费、管理有效”。这些都是对体验经济时代民众需求的呼应，可以预见，未来的旅游厕所将从人性、科技、文化等方面构建起全新的体验空间。

第二，旅游厕所革命是对民间智慧和行业要求的呼应。厕所革命在中国由来已久，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一直在针对厕所问题进行着各种各样充满智慧的探索和实践。贵州一位副省长曾经在旅游工作会议上强调指出，“旅游局长都要成为厕所专家。如果你是厕所专家，那么旅游局就有希望，旅游发展就有希望”。可以说，这次厕所革命是一次全国性的总攻，其革命力量不仅仅来自当下的号召，更来自行业内长久的历史积淀。

第三，旅游厕所革命是对互联网时代精神的呼应。互联网时代的民众更关注细节、边缘、碎片化的事物，厕所恰恰就拥有这样的特质，针对厕所来一场革命，满足了互联网时代民众的生理需求与精神需求，既能够激发民众的参与热情，又能够重塑民众的精神风貌，以厕所的小空间构建起一个民族内心世界的新境界。

撬动国家旅游形象品牌重塑

李金早强调“文明旅游关乎国家和民族形象”，厕所革命的实施正是文明旅游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说“美丽中国”是一位大美女，那么厕所就是这位大美女的袜子。过去，我们在国家品牌的营销中往往更多地关注了“美丽中国”这位美女的面孔与服饰，而现在则要关注这位美女的袜子。过去我们在世界舞台上秀美貌，现在我们要秀袜子。行走在世界旅游T台上的中国，一定不能是一位穿着臭袜子的大美女，而应当是一位内外兼修、品味高雅、气质超群的大美女。

当然，往小一点说，厕所也是旅游目的地的袜子，这双袜子臭了，游客就只能捂着鼻子“观光”了，这双袜子香了，游客就留下来继续“休闲”了。袜子的香与臭关系到的是旅游目的地的盈利能力，关系到的是旅游目的地的品牌形象。

从个人来说，厕所革命也是落地中国旅游改革新政一个重要杠杆。国家旅游局长李金早执政桂林时，就通过“厕所革命”的杠杆实现了桂林旅游品牌的逆袭，打造出了“桂林厕所甲天下”的美誉。这一次，这位旅游局长从国家高度打响了厕所革命的总攻战役。

厕所，显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国家层面的杠杆，这个杠杆提升了国家旅游品牌形象，这个杠杆强化了国家旅游品牌管理，这个杠杆锤炼了全国旅游队伍服务游客的意志和能力。

我们的祖先虽然没有留下完整的厕所文化，但是，庄子留下四个字：“道在屎溺”，沿着这样的思路去理解厕所革命的价值，或许你会觉得自己当下的脑细胞还有点不够用，是的，这个小空间里的大战略或许是无法用想象力去描绘和触及的。

我们所能做的是闭上眼睛，放松心情，想象厕所里萦绕着花蝴蝶的一天，蝴蝶效应引发的系统性变化，让美丽中国成为了世界舞台上高贵典雅的“东方名模”。

（本文作者 说城道景 产业发展研究者、媒体策划人，曾从事记者，热衷文学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