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想几个问题:为什么人们要过年?怎样才算过好年?过一个好年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这些问题看似没有意义,估计在匆匆的年节里也不会有多少人认真去想,但它们实际上却触及了过年的本质。
与过年最相关的是丰富多彩的年俗。之所以说是“丰富多彩”,是因为各地有各地的年俗,又有共同的年俗。这些年俗是活生生的,是老百姓自己创造的,是最接地气、最有生命力的。无论这些年俗多么各具特色,总有一根无形的主线串着共同的主题。
年俗共同的主题,首先离不开“吃”。这个吃与平时不同,须是全家聚在一起吃,这叫团圆饭。吃有那么重要吗?真有那么重要!吃的问题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文明发展一直努力解决的问题。家里有好吃的一定要留到过年的时候吃,留着全家人回来一起吃。一进腊月,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年货,开始为过年准备食物,人们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千方百计赶回家,与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第二个主题是“发财”。发财还是为了吃,为了吃得更好。所以,压岁钱或给晚辈送红包是亘古未变的年俗,延续至今。朋友或熟人路上相遇,也都会收到数不尽的“恭喜发财”。另一件与之相关的事是到庙里拜财神,甚至把财神请回家。以武汉为例,大年初一和初五,老百姓纷纷到归元寺上香,祈求财神爷保佑,初五那天香火尤其旺。
第三个主题是“好运”,人人都在春节里祈求好运,盼望在新的一年中好运相伴。好运之首应该算“平安”,中国有句老话就叫作“平安是福”。与“平安”相关的则是“健康”,所以“身体健康”的拜年语是一定少不了的,也深受人们的欢迎。
近些年中国的年俗增加了新内容,与传统年俗相比,新年俗仍然保持着“团聚”与“团圆”的主线,但是有了新形式。其一是全家游,与平时的同学、同事或朋友结伴而游不同,过年全家游的关键在于全家集体出动,所以常常有“三代游”“夫妻游”的景观。其二是赏花或逛庙会。赏花和逛庙会可以说是南北方完全不同的风景。武汉人过年就有赏梅的眼福,武汉大学的梅园、磨山植物园的梅花,都久负盛名。与此相映成趣的是,北京的公园则在举行庙会,最初的庙会以吃为主,现在则多是文化主题,且越来越受欢迎。
我们熟悉的一些过年的事与物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有的内容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更多是留下具有仪式感的形式;有的内容本身虽然还保留着,却饱受质疑。前者以“吃”最具代表性,以前人们看重吃,看重吃什么,因为只有到了过年时才舍得吃点儿好的。现在时代不同了,过年时吃的东西已经没有任何稀罕性可言,跟平时吃的都差不多了,只不过品种可能更丰富一些而已。有时候甚至觉得,好吃的东西确实比以前多了,可从前的滋味儿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后者则以放鞭炮最具代表性。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可能是最“隆重”的中国传统了,以前的年画中就少不了儿童放花炮的主题和内容。放花炮除了能够增添过年的喜庆氛围之外,还有崩一崩“晦气”或驱魔降妖的意图。但是在雾霾对生活环境造成危害的今天,城市地区的“限放令”得到了广泛的赞同和响应,有的人甚至认为放花炮是一种传统的陋习,应该彻底予以放弃。可是,如果没有了花炮,过年真的就像缺了点儿什么,就似乎没有了那种熟悉的“年味儿”。
还有一件逐渐消失的习俗是东北农村的扭大秧歌。以前在东北农村过年,各路大秧歌的汇演那叫一个热闹,节日气氛非常浓烈,秧歌至少要扭到正月十五,现在这场景似乎只剩下了回忆。物质生活无疑大大进步了,而有的根植于乡土的文化却在一点点消失,想来有些可惜。
年俗是一面镜子。它真实地反射着一个时代,一个社会,以及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里的人们的精神面貌。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对照这面镜子,照出真实的“本我”来,并且让这个“本我”紧跟上时代的脚步,成为年俗的有益组成部分。